这段历史,大陆或许不曾正式记录,但你应该了解。
历史的注脚,「眷村」二字的最好诠释。
1949年1950年,两年时间内,60多万国民党军队,外加国民党政府官员、公务员以及军眷60万人,超过120万国民党人陆续撤退至台湾,完成了中国近代史上唯一的一次民族大迁徙。
为解决新移民的居住问题,800多个仅供军眷居住的村落被兴建,从台湾北部石门到南部恒春,遍布全岛。
这批当时被视为战败者的台湾新移民,带着“反攻大陆”的期望,在眷村中居住下来,从而开启了台湾的眷村历史。
这一住,就是60年。
大陆朋友对于眷村或许没什么概念。如果进行类比,眷村就是部队大院。但是,作为战败军队的眷村却有些尴尬,甚至难以在台湾的教科书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当我们提及宋楚瑜、李安、侯孝贤、杨德昌,邓丽君、林青霞、张雨生、任贤齐这些耳熟能详的台湾名人时,他们身上却又有一个共同的鲜明烙印——是的,他们都来自眷村。
很多文献称眷村为“浓缩的中国社会”,眷村人来自五湖四海,身份证上的籍贯几乎可以拼贴出一个中国地图。甚至有这么一个说法,眷村这个“小中国”承包了很大一部分的台湾“软实力”。
▲ 台中 彩虹眷村
眷村初建,每个村落都有完整的配套设施。对于一起经历战争和生死后,又在他乡一同克难的眷村居民,国民党政府给予了相当大的福利。除了硬件设施外,还包括医疗服务、就学补助、食量供给、水电费半价等种种生活补助,衣食住行无所不包。
总而言之,眷村人就算在封闭的情况下也能正常生活,既像小“国”,又像大“家”。
而第一批眷村移民,被称为“第一代外省人”。
▲ 高雄 左营眷村
从一开始,眷村就以怪异的形态存在于台湾社会中。对大陆而言,眷村人是叛逃者;对台湾本土社会而言,眷村人是入侵者。而眷村封闭的环境,进一步造成了与台湾本土的省籍隔阂。
眷村第一代外省人,怀着对中国的强烈认同,他们是坚决反‘台独’的一代。与此同时,‘反共’也是他们最初共同的意识形态。
台湾“本省人”和“外省人”之间的定义方式很简单,以是否随国民党军队来台为界。而省籍矛盾和族群矛盾,却是一直根植于台湾社会文化的深层心理因素中。
好友宗衡兄,是祖籍福建的台湾本省人。他说小时候就经常和附近眷村的小孩打架,当然,曾经一起打架的小朋友现在一起打起了球。
讲到台湾的省籍矛盾和族群矛盾,宗衡兄十分痛心。
“当120万来自大陆各省移民一下子涌入台湾,先不提语言文化习俗有差异,单是相对封闭的环境无法做到在地融合,这已注定同本省社会的矛盾不可避免。”
“话说又回来,别说本省外省之间,本省人内部也一直存在矛盾。当年,同是讲闽南语的漳州籍和泉州籍本省人,为了争夺水源导致的械斗一次能够死亡数百人,更何况是和外省人之间的矛盾?“
▲ 电影《艋舺》中的“本省角头”Geta哥
“就连外省人之间,因为来源地域不同、军阶不同、眷村房屋级别不同,自身也存在着的内部矛盾。”
▲ 电影《艋舺》中的“外省挂”灰狼哥
在宗衡兄看来,族群问题,本身需要一个漫长的融合过程。但很可恨,也很可悲的是,每逢台湾的政治斗争,省籍情结总会被政客拿出来操弄,都在不同程度上加剧台湾族群的分裂。
眷村,连同具备鲜明特征的眷村竹篱笆(后面则被红砖墙和水泥墙代替),被台独主义者定义为‘外省人’‘中国民族主义’认同者的最后堡垒。
眷村第一代人,虽然背井离乡,但至少还有故乡和亲人可以怀念。而到了眷村二代,则变为真正的无根。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丧失归属感的悲哀:
在台湾被看成外省人;去大陆被看做台胞;去美国,则成为外国人。
受够了父辈口中遥遥无期的故乡描述;想努力融入台湾本土社会却遭受身份认同的困扰;翻开历史,对自己的身世却连个正式的注脚都没有;加上台湾城市化发展,眷村大面积拆除,就连与过去有一丝连接的眷村老屋,都回不去了。
▲ 台南 二空眷村人去楼空
我,究竟从哪里来?
中国,那是父辈口中的遥远故乡。
眷村,被改造或拆除,已回不去。
他们戏称,自己是“亚细亚孤儿”。
的确,他们是。
比起台湾眷村,大陆部队大院有一种东西是没有的,那就是再也回不了家的感觉。
——赖声川
一句“回不了家的感觉”,
道出了眷村子弟的悲怆与无奈。
2006年起,从小在“嘉义建国二村”长大的台综艺教父王伟忠,开始给赖声川讲眷村的故事,两年间先后讲了一百个。作为故事的亲历者和见证者,王伟忠希望赖声川能制作一出以眷村为主题的舞台剧,把眷村的历史用话剧的方式记录下来。
▲ 赖声川(左)与王伟忠(右)
2008年,王伟忠和赖声川合作的舞台剧《宝岛一村》在台湾举行公演,轰动全岛。《宝岛一村》至今演出一百多场,足迹不仅遍布两岸三地,更是登陆新加坡、洛杉矶、旧金山,几近场场爆满。
《宝岛一村》,就是以台湾嘉义的眷村为原型,讲述了1949年从大陆逃到台湾的三个家庭近60年的变迁。二十多位演员,近百个角色,上演了跨越近60年的时代悲喜剧。
“看得我如醉如痴,时而感伤时而欣慰,有时大笑,有时哭得抽泣,泪还没干又破涕而笑,还没笑完又哭将起来。这是什么样的一出戏?把我弄得像个傻子一样。”
这是出身眷村的林青霞,在看完《宝岛一村》后写下的感慨。
60年的眷村时光,被浓缩在三个半小时的里面。台下的观众,痴痴地跟着剧中人命运笑完了哭,哭完了笑。仿佛,这只是发生在昨天的故事。
乡愁,静静诉说着眷村的前世今生。
当年,上百万大陆人随蒋介石渡过台湾海峡,从此移民到台湾这片土地,无奈聚成眷村这一桌酸甜苦辣的宴席。
1950年后的台湾,实施义务兵役制。原本随国民党来台的60万士兵逐步被年轻的本省新兵取代。「荣民」这个指代退伍士兵的概念由此产生,全称为「荣誉国民」。
蒋经国时代,国民党政府为荣民退伍后的生计出路和生活保障做了大量的安置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世的「荣民」越来越少,他们或许是台湾与大陆之间最后一丝的直接血脉关联。
然而,曲终亦是人散。飘零异乡的惆怅,台湾的社会变迁,眷村逐渐凋敝。只留下一些老人的孤独背影,吟唱着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乡愁,眷恋着海峡这边和那边的家。
那是,已回不去的家。
纪录片:眷村,光阴的故事 ▼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j0018acljmh&width=500&height=375&auto=0
■ ■ ■